[吉榎]Fairytale①
●主吉榎
●巨坑
●架空
●不管怎么说一定有的ooc
吉本睁开眼,看向窗外。
一如往常的朝雾,越是靠近深灰色山的轮廓的地方橙红色的光越是浓郁,可在头顶又只剩下连蓝都不掺杂的淡灰色,像烧火的炉子,而湿冷是可以透过玻璃的,他们刺激着吉本干燥的双眼,告知昨晚他熬夜工作的事实。
是吗,我在熬夜工作吗。
吉本从桌上成堆的试卷中直起身,伸了个懒腰,瞥到了面前墙上贴满的便签。
"生物学代课"
"火日前批改完草药学试卷"
"面包保质期到水日"
"作息时间表"
……
这些都是自己的字迹,潦草随意却也没有特别难看。大概是备忘录吧,不能忘记的事之类的。
有一张在角落里的有些奇怪。
"再见。"
是没有见过的字迹,像是个严谨的人留下的条子。字与字间失去了连续感,像是犹豫不决中下笔的。标注的日期和今天的日期已经差了半年了。
真是奇怪啊,为什么没有拿下来呢?
吉本正要伸手去揭下那张普通的麻纸,楼下传来了一阵铃声。
便签的事随清脆之声吸引而消散,他披上大衣,顺着梯子爬下了书房所在的阁楼。
家门前是穿过门上的格窗落在地上并安稳地躺着的报纸,透过猫眼还能看到长着弯弯的角的少年在派发其他住户的份。
弯腰拾起报纸,第一版的左上角清晰地标明了今天是月日,工作日的开始。
粗略地浏览了一下位于第一版中下部的各版面新闻摘要,吉本随手抓起餐桌上的面包,和试卷、讲义一起塞进棕色的挎包里,穿好大衣,跨出了家门。
甚至没有发现报纸中间夹着的那一小本一年两刊的科技读物。
已经是五月底了,这个临海的地方并不像人们普遍认知的一样炎热,但今年的凉爽是前所未见的。
街上马车轧过而留下的车辙、菓子店围满人的季节限定货架、坐在喷泉边吹笛子的游吟诗人、在广场上奔跑打闹的孩子们竖起的尾巴——都不曾出现在记忆中却能鲜明地引起吉本的悠然和莫名的思绪。
他深知悠然的原因,正是因为他熟悉了身边环绕的一切,自然地卸下了警惕,不过装满记忆的水桶的短板正名为七天。
除了自己的名字、职业等基本信息外,还记得一星期失忆这件事,显得分外突兀。
突兀的原因又引导向那股思绪。
这是唯一一种使吉本不安的因素,仿佛被时间和疾病玩弄在鼓掌之中,他们手握着自己知晓范围之外的致命弱点。
吉本夹着课本踩着上课的钟声走进教室,把两个还在打闹的学生从窗户丢了下楼,其他的学生们安静地听完课,目送他在推桌椅的声音中走出教室。
无论在何地,擦身而过人们都是带有一部分兽的特征的,像吉本一样的纯种人类很少,可是纯种人类也并没有得到特殊待遇,只有他们之间生理心理上的联系都更加紧密,出现心灵感应也是正常的,但大多数人类都本能的认为那是错觉。
吉本在学校结束了授业后并不打算一直待在学校,他决定早退。
好像把什么东西忘在家里了。
这是他有些焦虑的事情,也是请假的理由。他并没有等待批准就匆匆离开了办公室,教导主任的叫喊真的和划过耳边的风没有区别。
路过那两个在楼下仍然昏迷不醒的学生的身体,吉本顺便帮他们叫了一下校医,像干了件好事一样神清气爽地甩着胳膊出去了,挎包在大腿外侧随着走路的颠簸从贴身状态弹起而后落下,再不停循环。
回家的途中没有横冲直撞的孩子挡住他的路,甚至没有缓慢行驶在前方的马车,脚下的石砖在引导他一步一步靠近目的地,房屋的影子在这个时间也撤回了道路两侧,并没有覆盖在他选择要走的直线上。
即使从商店外面的木架上本月第十次取商品的降价促销清单,也没有被吝啬的店主瞪视。
可能因为我在做对的事,今天适宜早退。
好啊。
吉本露出牙齿一边傻笑着一边想。
他坐在自家沙发上一边嚼着饼干一边翻阅报纸。一天之内这个世界上居然能够发生如此多值得向生物们汇报的事,厌世者应该也会激增吧——正这么想着的时候,翻到了正中间的版面。
封面画着极其复杂函数图像的小册子掉了出来,但是吉本没有在注意小册子,而是盯着加粗的黑体字看。
「东部常春城镇成为孤城,发现数十具无意识躯体」
"…整座城市被人类的羁绊包围,而可以进入的人类救护人员数量极少,好在人们的安全情况良好,医护组织最近将不再试图强行攻破。…"
下面附着黑白照片,失去了颜色也可以分辨出来那大片大片的植物和笔直的房屋棱角。
吉本的左胸腔响起了强烈的鼓动,心脏想要冲出去靠近文字所描述的地方,那里是有和它相连的东西吧,无法抑制地想要靠近一点、再靠近一点。
他放下报纸,企图平息涌动的血潮,下划的指尖掠过小册子的封面,即使只有一瞬间的接触,却使他一下清醒过来,被给予了什么的清晰实感。
他本能的在如白纸一般空无一物的记忆中搜寻——
有了!
摇动的背影、装满金色光芒的房间和植物垂下的枝条几乎将要碰到谁的脸。
迟疑地打开科技读物,彩印的扉页上是最近学术界获得奖项的哪位博士,密密麻麻的文字对他的理论做出详细介绍和解读。若是往日拿到这样的书,也许会认真地见证一下技术的进步。可是现在的吉本无心钻研,他并不知道自己的手指为何飞快地将一页又一页地翻过,又是在找寻什么,大脑在兴奋着,它的深处在躁动。
面前闪烁的页面突然停下,出现的是被赋予了色彩的常春城镇的照片。
和刚才白纸上浮现的底色几乎是一样的,仿佛吉本是去过那个地方,但应该没有,直觉上没有共鸣。
所以刚才看到的都是被给予的断片吗?
真不错啊。
未知缠绕在自己的身上,恐惧感是很新鲜的。
突然听见好像有谁在叫自己的名字。
"吉本荒野。"
虽然只有一声,而且可以确信那样带有轻柔回声的音节们不可能来自身边,只能是只在书上看到过的——产生深层羁绊的人们之间的呼唤。
即使声调听起来像没睡醒一样冷淡,但是咬字很清晰。吉本的双耳覆上了蜂鸣声,鸡皮疙瘩也立了起来,他好像曾经对这个声音非常痴迷,只是听见就能产生生理反应的激动。
对方是谁,七天失忆的周期又和他有什么关系。
直觉说,二者有必然联系。
强烈的预感驱使他查起了关于那个城镇的资料,结合册子里的介绍他规划出了一条可以到达那里且方便旅行的道路,然后飞快地写下请带薪假信件的模板,仔细考虑时长。
一个月好了,反正之前都没有请过假,任性一回就好,虽然平时一直很任性。
正午寄出后在傍晚就收到了回信,吉本皱着眉瞥了一眼"仅准三周假期",像是没看见一样把信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。
他打算两天后出发,接下来一天采购必需品,一天收拾行李。
根据家里的物品全为男性所有的这一点,他可以确信他目前是单身,可以不用很别人打招呼也不用拜托别人照顾好他们自己。对于一个连自己做过的事都不了解的人来说再方便不过了。
吉本闭着眼躺在床上,手不自觉的往空出来的一边摸,那里是冷的。指尖期待着温热能够点燃内心的某种渴望,继续摸索着。但是仍然空空如也。
在期待什么呢?
他轻轻握拳。
直到饿得不行,吉本才从床上爬起来洗漱。
今天没有太阳晒屁股,是个阴天。
刚咬一口抹满巧克力酱面包,门铃又叫喊起来。
这个时候了,应该不是报童吧。
吉本没有多想也无所畏惧,直接打开了大门。
是一位穿着白大褂的自然卷男性,鼻梁上夹着圆圆的金属框眼镜。看起来是个正经的人。
吉本瞬间翻遍了昨天的所有记忆,仍然不记得什么时候约过这个人上门。没有任何便签上说有人要来,日记里也没有记载。
吉本疑惑地挠挠脑袋。
"请问是哪位?"
对方保持着无表情的脸,只有原本就又大又圆的眼睛更夸张了一点。
"果然,如医生所说,您不认识我了啊…敝姓栗原…"
"哈…阿嚏!"
吉本的喷嚏打断了栗原的自我介绍,他才发现自己只穿了T恤和短裤。
"不介意的话进来说吧。"
吉本侧开身子,为栗原让出进门的道路。
栗原愣了一会儿,为目前的情况感到疑惑。
"那,打扰了。"
吉本关上门后,拖着脚后跟去倒了两杯咖啡放在自己面前和稍远一点的桌面上。
栗原捧起杯子坐在吉本对面的沙发上,环视了一周吉本的家里,露出了仿佛久违的表情。
吉本"嘶"地喝了一口咖啡,提出了疑问。
"看样子你像是来过这里?"
栗原不紧不慢地继续刚才的话。
"…敝姓栗原,原本是镇上的医生。"
"那么你至少是半年前离开这个镇的?"
"正是这样。"
他或许知道那张怪异纸条的作者是谁。
吉本这样想着,一面做好消息泄露的打算,一面放下了戒备心。
栗原停顿了一下。
"冒昧的问一下吉本先生您的失忆情况?"
"只记得个人基本信息和失忆频率。"
吉本垂眼端详了一下手中的马克杯,又抬眼盯着栗原,做出补充。
"一周一次。"
"…那真是很棘手。想必吉本先生一定对过去充满好奇。"
"这倒没有,只是有很在意的事。"
"请允许我打听一下内容。"
吉本指指头顶上的阁楼。
"书桌前的便签里有一张写着半年前的日期,不知道字迹是谁的。"
"…如果是以前和您一起住的人…"
栗原犹豫了一下,把身子向前探了一些,肘关节撑在大腿靠近膝盖的部位。
"那我知道是哪一位。而且他正是我前来拜访的原因。"
吉本深吸一口气。
"太好了,愿闻其详。"
就像是准备去郊游的孩子终于要知道自己肩负使命一样的激动。
"和您住在一起的人性格比较孤僻,工作是防盗商店的店长。八个月前出现了类似睡美人症候群的症状,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。"
栗原从带着的小包里抽出了病历,放在桌上并推给吉本。
"毕竟是类似睡美人症候群,实际上是一种在这边十分罕见的病。源于常春…东部的一个镇上设下的时间的魔法,与那边感染咒术的物体接触过后意识会逐渐剥离,化成一定的形态在世上游荡。"
病历的顶部写着镇公所医院的名字,再下方患者姓名处写着"榎本径"。
栗原确认吉本已经看到名字后,继续了说明。
"…而我是为了给您带来意识的目击情报的。世界上没有治愈这个病症的例子,因为您和榎本先生关系特殊,而且先前诊断检查时发现您们二者间的精神联系紧密,所以我想通过您来寻找治疗的方法,尽管您的情况也很特殊。"
"希望您能抽空去一趟东部的常春城镇……"
"那里的话我后天正打算前去观光。"
"那真是太好了。这是他的照片,您带着可能比较有用。"
随便再问了几个问题以后,谈话就结束了。栗原把病历也一起留下了。
吉本把他送到家门口,顺便提了一句。
"我和榎本…是什么关系?"
栗原轻咳一声,
"是恋人。"
TBC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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